韓雨曦當時就跪了下來。

王妃不以為然，只對一旁的穆青菱擡擡手，示意青菱平身。

穆青菱暗中端詳了一眼這位王妃，十分不明白，韓雨曦怎麽會把這樣一個人物當做軟柿子拿捏。

侯王妃眉目間的清麗脫俗是穆青菱從未見過的，怪不得侯王對她癡情至此。

或許韓雨曦是被金銀這等俗物閃花了眼，又或許她是嫉妒，一個平頭百姓也可以生得如此超凡脫俗。

王妃故意忽視還跪在地上的韓雨曦，只顧著與穆青菱說話：“穆姑娘今日怎麽想起來到王府走動了？”

穆青菱配合王妃，就是不說到正題上。穆青菱是將門之後，王妃似乎也有些江湖上的關系，兩個人刻意聊些功夫把式的事，韓雨曦怎麽都找不著機會插話。

就這麽連個賠罪的機會都沒有，韓雨曦跪得膝蓋都有些疼了。

終於等到個丫鬟過來上茶的機會，侯王妃與穆青菱的交談停止了一會。韓雨曦瞅著這個話縫，連忙向王妃賠罪：“先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，沒認出王妃……”

“哪裏，”王妃嗒的一聲放下杯子，“是我見韓姑娘之前，應該先沐浴焚香，在換個打扮才是。”

穆青菱有些想笑。對王妃砸店這件事，她原本是有些成見的。今日一見，原來這位王妃冤有頭債有主，倒是拎得很清。

恐怕王妃當日是把韓雨曦當做了香雪齋的主人，才把氣出在了香雪齋頭上。

韓雨曦滿臉脹紅，但卻沒什麽辦法。她沒嫁給顧意塵之前，雖是尚書府的二小姐，卻沒有什麽品階，與王妃之間有著一道明顯的尊卑界限。

除了做小伏低，韓雨曦沒有別的辦法。

“當日王妃喜歡的那盒雪花膏，如今已經特意命人做了來，”韓雨曦囁嚅了幾下，把穆青菱帶來的東西捧了起來，“還請王妃寬恕一二吧。”

侯王妃一哂。她倒不是因為一個雪花膏動怒，只是看不慣這等勢利小人，還以為整個店在韓雨曦手下，歷來都是這般風氣，這才隨手料理了。

韓雨曦見侯王妃不令人收下，只顧著與穆青菱坐著說話，自己還不知道得跪到什麽時候，只怕回去的時候膝蓋都不能要了。

正不知該如何收場，外頭卻有人來傳話：“王爺回來了！”

緊接著便是一陣腳步聲。青菱站起身來，王妃只說無妨，青菱卻還是見了個禮，便規規矩矩，目不斜視立在了一邊。

韓雨曦跪著往旁邊挪了挪，擡眼看這位侯王：侯王的品貌雖比他這王妃差了許多，倒也是濃眉大眼，七尺堂堂的。

侯王當然也註意到了地上跪著的一個。可是他卻毫不在意，只當這是丫鬟在受罰。

他也不責怪妻子苛待下人，卻說：“你罰下人也就算了，何苦自己在外頭看著？也不拿個手爐，小心凍壞了你。”

穆青菱暗暗發笑，這位侯王果然名不虛傳。

“我不覺得冷，”王妃笑笑，“這位姑娘可不是咱們家的丫鬟，是尚書府的二小姐。”

“哦？”侯王聞言低頭打量了一下，“是滿月宴賜婚給了意塵的那一個？”

韓雨曦心中一喜。原來侯王認得自己！今天看來是有救了。

侯王卻和顧意塵有些交情，他茫然的問王妃：“她這是跪著做什麽？”

王妃也發作夠了，便向韓雨曦擡了擡手，又對侯王說：“韓姑娘非要行大禮向我請安，這不是忘了起來，你就過來了。”

侯王也不管這許多，只點了點頭，暖著王妃的手：“稍後還有一位客人過來，要到府裏拿些文書。我書房裏的那些文案可是你收了起來？”

這位客人是誰，侯王卻並沒有說。

王妃不過是懶怠同侯王說起韓雨曦這遭事罷了。韓雨曦卻會錯了意。還以為王妃不敢讓侯王知道她對自己的為難。

於是韓雨曦謝恩起身時，故意哎呦叫了一聲，往旁邊歪倒。

侯王微微皺了眉，俯視了她一眼。只覺得這位韓姑娘還是戴著面紗遮蓋住比較不容易丟臉，怎麽舉動這麽輕浮，請個安還能摔得四仰八叉。

其實韓雨曦這個軟倒的姿勢最是楚楚可憐，只不過侯王心裏眼裏只有一個王妃，別人要是存在感刷多了，反而會使他厭煩。

侯王連句關切的話都沒有，韓雨曦便有些訕訕，拍拍手自己起來了。正在此時，侯王說得那位客人從門外進來了。

“完顏公子……”韓雨曦立刻面色發紅，輕輕喚了一聲。

穆青菱也同他打了個招呼。完顏銘分別見過了幾人。

原來完顏銘來侯王府中辦事，取了東西卻也不多做耽擱。與侯王夫婦寒暄了幾句，便告辭了。

穆青菱便也趁機提出了告辭。陪王妃說了那麽久的話，也把韓雨曦帶來捉弄了一回，挑明了她與香雪齋的關系不過爾爾，目的就已經達到了。

想來香雪齋再開門時，便不會再有王府的人過來找麻煩。

韓雨曦聽說能走，簡直是大喜過望，把完顏銘當成了天上掉下來的救星。

“穆姐姐慢些，稍微扶著我一點兒……”韓雨曦與穆青菱一同走著，膝蓋當真有些疼，便拖著青菱緩行。

穆青菱似笑非笑，也不推開她，只是腳下的步子絲毫沒有放慢。

待出了王府的門時，卻看見的完顏銘的馬車還沒有走。

“我順路送你們一程。”完顏銘對青菱兩人淡淡點頭。

韓雨曦登時忘了腿疼，一瘸一拐，呲牙咧嘴擠出了笑：“那怎麽好意思勞煩公子。”

雖是如此說，韓雨曦卻一點都沒有客氣。完顏銘並沒有出手拉她，韓雨曦便手腳並用爬上了車。

穆青菱在後頭露出一個促狹的笑，跳上了馬車。

完顏銘打量了韓雨曦一眼：“韓姑娘這是怎麽了？”

韓雨曦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跪傻了。穆青菱便代她答了一句：“韓姑娘不過是太重禮法，請安動作大了點，磕著了腿。”

完顏銘雖不知發生了何事，但見穆青菱眼中閃動著笑意，唇角不覺也抿起了一點。

韓雨曦怕穆青菱接著說下去，揭她的短，便嬌滴滴回答著：“我沒事，勞煩完顏公子過問了。”

“我看妹妹日後行事，還是小心一些，”穆青菱不知是在說她的腿，還是點著她仗勢欺人這回事，“若不然，總遇上這些磕碰，世子爺豈不是要心疼壞了？”

韓雨曦是喜歡別人稱讚顧意塵對她情深的，只要別當著其他男人的面。要不然，她還怎麽勾三搭四？

“世子不過是受皇上之命罷了，”韓雨曦勉強笑笑，當著完顏銘顯示自己芳心未付，還可以追求，“我又何嘗不是因為皇命……”

嘿！話裏竟像是有天大的委屈似得。

少頃到了韓府，韓雨曦邀兩人進去喝茶。完顏銘回拒了她，便徑直與穆青菱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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